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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8/5 21:35:00

外公的葬礼

文/沈俊杰

?腊月廿九,下班跨进家门,隔着厨房移门玻璃隐约可见父亲照例在张罗晚餐,母亲则在阳台晾洗衣物。换鞋的当儿,我与母亲打过招呼,母亲先开了腔,声音低沉:“不行了,已经送去了。”我不多言,只简单打探了两句,倒并非基于外公中风隔天我曾问母亲“外公还好吗”得到一句没好气的回答“你说还好得了吗”,心里自是明白送去了哪儿。吃饭的间隙,母亲一直在自责。事实上,在她离开外公家不足半小时接到那个电话又匆匆一路小跑赶去随即慌忙拨了的当晚直至次日丑时通过核酸检测才与二姨得以将老人送入病房,母亲便有了不祥的预感,晚年经历痛风、多次口腔溃疡、小脑萎缩继而诱发阿尔兹海默症并伴有脑积水做过开颅手术的老父亲,纵使再坚强这回怕真是凶多吉少了。二十多天来,朴素的母亲不奢望奇迹发生,只求自己的父亲能过完年再走。我不知如何安慰母亲,忙说至少外公是等到了他最放心不下的儿子和孙女才走的,晚年能在家养老,身后还能在家办丧事,算得圆满了。四舅是唯一的男丁,那天清晨母亲见老人一度情况不好,电话四舅一家抓紧从濮院赶来,三姨和三姨夫也赶来了。护士告诉我们,现在情况好转些,应该没事了。母亲便带着一定能熬过年的信念回到一马路之隔的家中给已放寒假的孙子准备早餐,谁料鸡蛋还没敲开,四舅真正的夺命电话呼入,医院只有三分钟的步程,仍未能兑现早早给自己许下“送上终”的期望。这下我嘴上更没法安抚母亲了。《论语?为*》是这样记载孔夫子之于孝道的阐述。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外公于年3月匆匆搬离濮院老宅,落脚在老城区钱家白场的居所虽也是一处事先经简单装修的临街平房,却始终再难扎根。暮年被迫离开生活了七十多年的故土,成为了外公的心病。有一年我陪母亲、二姨带外医院问诊,坐在医生面前,外公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任由教师退休的母亲一人与医生陈述病史并分析个中缘由,一两个小时下来,除了开药,医生亦无良方。近些年,外公精神状态每况愈下,有时在深夜唱歌,唱着唱着便执意要回濮院老宅,那个再也回不去的家。面对老人不时念叨“镇里干部又要来抓我去(谈话)了”的场面,本科学了点心理学皮毛,工作中从事着人民调解,原本自告奋勇前往“救场”的我亦无计可施,任由外公闹腾至精疲力竭。都知外公不愿去养老院,因此来桐没多久,家里早早就给老人雇请了名农村阿姨。然毕竟非专业家*保姆,不过是身边有人,好避免重蹈外婆当年倒下时身边无人以至贻误病情的覆辙。在通知母亲外公中风这事上在我看至少是称职了。外婆走得早,每回与孩子们一同去看太公,我不知该怎样跟孩子口中的“太太”打招呼,只得笑笑。至于母亲,还有二姨,外公搬来身边,自然不是在外公家,就是在去外公家的路上。清晨,母亲与二姨轮流给外公买菜、烧早饭,周末或者放假,三姨和四舅也会从濮院买些菜来。天气好时,便推着老人去街心公园晒晒太阳,极难得能偶遇多年未曾谋面如今同样生活在市区的濮院老友,尽管肢体颤颤巍巍,老人此时的眼里分明是有光的。下午,趁外公午睡,母亲与二姨抓紧洗洗晒晒。老一辈人思想自是传统,老人洗澡由我父亲陪护,贴身衣物也从不让阿姨洗,徒手掏大便这活落到了最不嫌脏的我母亲肩上。这两年,除却老年大学每周半天古诗词班母亲仍在坚持,其它诸如广场舞这些本就不多的爱好都搁在了一边。母亲也有午睡的习惯,这些年变得不那么规律。傍晚,通常我们尚在享用晚餐时光,母亲电话响起,不消问无需看,一定是外公“追”来了,“丽华,怎么还不来?”此时我大儿子就特别小大人地关照劳累了一天的奶奶不能凶太公。外公住院的最后这段日子,儿子又特懂事地说我还想再去看看太公。孩子的美好愿望最终由医生宣布放弃治疗老人回到家中得以满足。二十多日未有进食,老人自是瘦了太多,躺在那张与外婆相伴了一生的雕花木床上,时而大口喘着粗气,那干了半辈子搬运的大手紧紧抓住母亲的手,母亲不舍松开,便吩咐三姨把医生配的营养液去温温热,尔后通过注射器顺着鼻管给老父亲慢慢推入。晚餐行将结束时,母亲透露了个细节。当年搬家的时候,外公任由我们把家什往卡车上搬,自己唯独管住了一扇门板,四舅问“爸,你这搬去做啥”老人也不作答,姐妹几个一下就懂了。大年初二下午,我与媳妇儿便早早来到钱家白场。托了关系,外公已从殡仪馆接回了家。还没进屋,放大了的一寸照上,外公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是去年春夏之交二姨试探性地问老人家得到点头许可方在照相馆留下的最后影像。白帘后,老人南北向平卧于当年由濮院老宅抱来的门板上,一床被子盖住了全部,只辨出个身形。没有念佛阿太,没有乐队。这地儿地处老城区的市中心,近来尤其是春节期间禁燃烟花爆竹亦禁止吹拉弹唱,乐队与念佛阿太如今多是一条龙服务,一时半会很难单请阿太,因此只得借助电子设备来播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未免有些冷清了。近傍晚时分,待把帐篷支起来,外公生前一些案几、沙发之类的家什被从屋里搬了出来,我唤表弟至屋后,二人合力把棕棚抬出,好让母亲与嘉兴农村的亲眷翻丝绵被,我不时打打下手,慢慢也开始帮着扯丝绵,上手发现是门刚柔并济的技术活。隔壁小店的老板娘不时往返店与仓库之间,我与她相熟,免不了聊上两句。“老板娘生意兴隆哈”“你外公福气好的类,外孙闹,帮忙扯丝绵,你妈妈同两个阿姨照顾得又这么好,真的是好福气!”四舅的小朋友最先赶到。我与他们足有二十多年未见。起初,各自打量着对方,那些我与表弟儿时喊“阿叔”的人或许在想,“阿叔”过去在你外公家找你舅玩时正是你俩现在的年纪。我看出他们的心思,“卫叔吧,你比原来瘦了么”。当初在大街中段给我和表弟剃头的卫叔笑意盈盈地打开了话闸,我自肆意开启了濮院话模式。多久未有如此畅快使用濮院方言的语境了,平日里与媳妇儿多半用普通话,一用梧桐镇上方言交流不知何故互相总感觉要掐架。年初三,吊唁的人逐渐多起来。平日里在红白喜事上并无来往只是各自退休后走动方才多起来的母亲的老姐妹自发结伴而来。母亲已哭干了泪水。四舅的小朋友们陆续到了,二十多年过去,大都享起天伦之乐。现随子女定居杭州的*叔,黑框眼镜后凹陷的眼窝、些微有些伛偻又消瘦的身形,分明就是儿时记忆里读书人的模样。哪怕此后在素酒席上依然止不住的喝大。此时在我外公灵前,像是在与四舅耳语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在般若心经里仔细听,*叔是忆起了当年来天井里找阿东(我四舅)玩的情景,仿佛当年大伯的音容笑貌犹在。傍晚时分,按照濮院习俗,土工开始封棺。母亲再难抑制心中的悲痛,我与父亲赶紧上前,搀扶住嚎啕大哭的母亲,我的眼眶也跟着湿润了。土工一床床往外公身上盖子孙被,外公竟像化了妆一样面色红润,安详地睡着了一般。初四清晨,送葬的人群一个挨着一个手持三炷清香在狭小的屋子里逆时针绕遗体三周,极简单的告别仪式后就要上路了。队伍沿鱼行街、梧桐大街、东兴街缓缓前行。我在队尾,一手抱着小儿子,一手牵着大儿子,灵*却多少有些出戏。要不是媳妇儿提醒,此时的我不禁哼起了冯翔老师的曲子:“人人都要福禄寿,哪一个不是到了最后都归凡尘……”思绪不自觉的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是一行人送外婆最后一程,今日原本也应与当年一样,沿着太平巷、蜡烛街、北横街、永乐路……人间一世尽归元。外婆就要在那头等来外公了。年3月5日图片:作者提供沈俊杰轻度选择障碍、中度完美主义、重度喜新恋旧的80后处女座患者。入体制内十余载,不喜随波逐流、不善人云亦云。少时于崇实書畫社习国画,自诩审美、审丑(病态美)同时在线,爱好纷杂,想象力匮乏,对传统文化与二次元的精致之物毫无免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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