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积水专科治疗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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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2/8 23:02:00

我家房子刚盖好,就被我爸一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

围观的街坊邻居都为我爸的举动鼓掌叫好。我却无动于衷。

我是天才,是镇上两个少年天才之一。即便我只有八岁,却已经拥有超凡的思考能力了。经过推断,我知道我爸这一辈子都会和酒打交道了。

大火还在持续地烧着。为什么不救火呢?读者朋友,听我慢慢说来。

我爸是个好喝酒的人,小学五年级毕业,比乡下文盲多识了几个大字,就敢号称“醉翁”了。我七岁的时候,家里越发有了钱。有钱了,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后院老屋扒掉,盖新房子。新房要有个新盖法。老爸异想天开,非要住在酒壶里。他自有一套歪理:“老话说,‘壶中日月长‘。住在酒壶里才能身体健康,延年益寿。”我爸知道镇子上,乃至世界上也没有酒壶式的房子,就越想,越起劲。只要没事,他就拿出插秧割麦子的毅力画房子的图纸。别看我爸只是小学水平,但是他那点绘画才情却在图纸上挥洒地淋漓尽致。包工头拿到设计图,就像看见了达芬奇的画作一样惊讶,心里鼓足了劲,一定要完成我爸的杰作。

房子不是传统的砖砌,而是用黏土加上钢筋。最后一道工序就是用大火烧房子,目的就是使黏土瓷化。到第四天的黎明,大火渐渐熄灭。我们看见一座巨大的酒壶坐落在我家后院。酒壶有六层楼高。其实,能住人的只有是壶底一层和壶肚子一层。再往上是长长的壶颈部分,没有实质性的住家用途。整个酒壶房子被大火熏得黑溜溜的,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锅底灰。等待傍晚,房子完全冷却。老爸拿起水管,打开水井的开关,舞动的抛物线水柱,滋去了大酒壶上面的黑灰。黑灰遇到井水,一大片一大片像墨汁一样稀里哗啦地流下。滋了好几遍,洁白如玉的瓷酒壶房子犹如仙人遗留人间的圣物,灵气潇洒地脱胎在傍晚的彩云之下。它仿佛不是我家的房子,倒像是诗仙李白的住所。

老爸看着自己的杰作,自豪地大笑说:“以后,我们就要住在这里了。”我对酒没有兴趣,对这酒壶房子也没有兴趣。我还是喜欢老式的瓦房。我对瓦房还是有些情感的。尤其是在春雨绵绵的时候,我带上草帽爬上屋顶,静静地看一个个瓦房像一条条红色的灰色的鱼儿在水中游动。

住进大酒壶的第二年,爸爸就开始陆续地藏酒。用他的话说:“哪有酒壶里不装酒的。这酒壶越大,装的酒就越多。有酒才能长长久久。”这世上有收藏书的,有收藏字画的,有收藏金石古玩的,也有像我爸一样收藏酒的。收藏可以说是一门爱好和艺术。前提是你得有钱才行。我家虽然有点小钱,也经不起我爸这么折腾,先是盖了个酒壶房子,又收藏了各种品牌的名酒。没事和几个朋友喝上一顿。仅剩的一点家底就这样被我爸败光了。我爸喜欢吹牛,那些酒友也好吹牛皮。一个吹,四个捧。搭个台,就立马能您来段相声。像我一个极爱清净的人最怕两件事。一件事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因为你却永远分辨不清谁是对的。另一件事是一桌男人在牛——你一听就知道他们全在胡扯。

我爸收藏的名酒都搁在大酒壶的壶颈位置。一到夏天,酒香就会从壶颈漫过二楼的卧室,最终淹没一楼的客厅。整个大酒壶房子都充满了酒气。我体质很弱,在九岁的夏天出了一身的红疹。经过医生检查说是酒精过敏。我妈一直忍着我爸的荒唐举动。我的病彻底点燃了她的怒火。那时候不流行离婚,大吵小吵都是家常便饭。我清楚地记得在我两岁的时候我妈抱着我和我爸吵架。我在妈妈的怀里一声不哭,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话语,判断谁有理,谁没理。我已经厌烦了他们的吵架,也知道再怎么吵也不会动手打起来。现在只要他们吵架,我就骑着巴哥犬,飞到大酒壶的壶盖子上。一个人陪着巴哥,静静地看着白鸽在蓝天积云里盘旋。

为了治好我的酒精过敏,我自己搬回前院的瓦房里住。大酒壶里的酒气染不到我,病也就自然得好了。我说过我是个天才,好奇心比别的孩子要重很多。在一个秋收的日子里,趁爸妈农忙,骑上巴哥犬,飞到了壶颈的楼阁上。呵!老爸这几年花了不少钱呀!整个三楼和四楼的阁楼都摆满了各种颜色的酒瓶。这酒到底有什么迷人的地方呢?酒瘾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病呢?要想研究酒瘾就必须先让自己成为病人。我左右手各拿了两瓶酒,骑着巴哥,飞下来,落在大厅。我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酒,只觉口感不是很好,身体越来越热。我也知道喝多少才会醉。我的原计划是当我醉的时候,就停止喝酒。哎!百密一疏呀!一个醉人怎么可能控制住自己呢?我喝着喝着酒醉了。一下子把我醉得不省人事。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白雪纷飞的隆冬。妈妈看见我醒来,哭得热泪盈眶。那一次我大约醉了天。我一醒,妈妈就问我:“为什么要喝那么多的酒?要是脑子烧坏了,考不上大学该怎么办?”我看不清妈妈的脸庞。还以为昏睡很长时间之后,视觉模糊是一种很正常的生理状态。但是一个星期之后,我的视力明显下降了。

等到春季开学的时候,我正好十岁,上小学四年级。数学课上我居然开始听不懂了。而且反应比班上的那个天才要迟钝很多。期中考试的时候,数学第一次考了92分。我从小学一年级到现在都是99分或者分满分的。我和那个天才一直霸占了全校前两名的位置。现在我突然觉得我的大脑不太对劲了。

我放学回家把试卷交给爸妈签字。爸爸正好喝过酒,趁着酒劲严厉地斥责了我一番。我并不在乎爸爸的斥责!一个清醒的人怎能可能听一个醉人的话呢!我对爸妈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视力有点模糊,就算是坐在第一排,看黑板也很模糊。而且我的大脑有时候跟不上老师的思路。”妈妈心一沉说:“我也觉得你看东西喜欢眯着眼睛。医院检查一下视力吧!”

县城的医生问:“看不清东西有多长时间了?”

爸爸说:“小半年了。”

医生说:“平时看电视多长时间?”

妈妈说:“这孩子从来不看电视。”

医生说:“平时学习看书姿势正确吗?”

爸爸说:“他平时从来不看书,不写作业。放学就去河边发呆,好像在想什么心事。他成绩一直是全校的一二名。只要他学习好,不惹事,我们也不管他。”

医生说:“哦哦。两只眼睛各有度的近视,开了点眼药水,回去一天三次润眼睛。”

我那时候自主性很强,说:“我爸,你带我去看看我的脑子吧?我总觉得我的脑子有问题。我感觉自己的反应下降得厉害。”

爸爸说:“数学都考92分,脑子怎么可能有问题。别疑神疑*的。”

我对妈说:“妈!我这眼睛可能是上次喝酒烧的。我的脑子反应很慢,也可能被酒烧坏的。要不然,我数学肯定能考分。”

妈妈听了我的话,也非常相信我的判断。因为我从小聪明过人,别人想不到的事,我都能推测出来。比如我六岁凭着自己的推断帮着妈妈找到了丢失的三只鸡。大家都以为那三只鸡飞过墙去,被别人顺走了。我观察了我家的围墙,不是很高,一只鸡飞过墙去可能性很大,而三只鸡同时飞过墙去的可能性很小。即使飞到大街上,街坊邻居也会通知我们。街坊邻居居然都没看见鸡跑到大街上。那就说明三只鸡很大可能还在院子里面。院子地面上没有,那就在院子的地下。地下只有下水道。我断定那三只鸡很有可能钻到了下水道里。我趴在下水道的入水口,学了几声鸡叫。里面居然传来几只鸡的回应。我不敢大喊,怕吓跑了鸡。站起身来,眼里搜寻着妈妈的身影。爸妈像两只绵羊一样,到处乱撞。那一瞬间,我为他们没有思考能力而感到悲哀。一个失去思想的人就是一只绵羊。我妈妈是一只温顺的绵羊。我爸是一只好喝酒的绵羊。那时候,我更加知道思想不仅仅值三只鸡的钱,还会在将来保护爸妈这两头羊免于生活的刀俎。我平静地告诉妈妈说:“鸡在下水道里,我听到它们的声音了。”最后妈妈在下水道的入口散了一把米,才把三只鸡成功地引出来。

妈妈总是相信我的话。她不顾爸爸的脸色还是带我看了脑科,脑科大夫给我做了一个脑部CT。大夫看了片子吓一大跳。他告诉爸妈:“你们知道脑积水吗?”

妈妈心里一惊:“你是说我儿子得了脑积水?”

医生说:“不!孩子脑子里有一些液体,是酒不是水。和脑积水很类似,是脑积酒。这种症状只有酒*身上才会有的。“

妈妈说:“这不会影响到我儿子的智力吧?”

医生又帮我测了一下智力,说:“孩子智力正常,和一般的孩子一样,没什么大问题。

我当场就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妈妈见到我哭,也不禁得抽泣。我的智力没有大问题,那才是最大的问题。我的智商是公认的天才智商,现在得了脑积酒,我和那些我最看不起的酒*有什么两样。酒毁了我一辈子!医院走廊了狂哭狂吼,抓着我头上地头发,哭得像一个泪人一样。

爸爸也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安慰我说:“正常人也好,过正常人的生活。你看我,活得不是挺好的吗?”

我咬牙切齿地恨,恨我爸活得糊涂,连我八岁的时候都不如。我现在失去了与生俱来的健康的视力。又失去了天才的智力。我这辈子过得好坏不要紧,要是我丧失了思考,不能保护爸妈,那才是我爸藏酒的罪过。你们怎么就不明白我内心在想什么东西呢?难道说天才,真的注定要孤独一辈子吗?我恨不得把那些酒瓶子通通砸烂,放一把大火把那座酒壶房子烧掉。医院走廊了狂哭狂吼,抓着我头上地头发,哭得像一个泪人一样。

患上了脑积酒,我感到心如针刺。这种精神上的刺痛是很多人一辈子都体会不到的。在逆境中,人们会拿“有舍有得”来安慰自己。我笑他们糊涂。糊涂分为大糊涂,小糊涂和小小糊涂。请原谅我对他们的不尊重。如果读者朋友也有的在“他们”之列,也还请原谅我的话语。一个人生来具有的生理能力是不能被舍弃的,比如良好的视力。有的人明明知道在被窝里玩手机会导致近视,还昏天暗地玩手机。最后带上了眼镜。等他们近视很深的时候,才明白原来还有美丽的风景,经典的书籍都等待着他们去欣赏。但是,模糊的眼睛会让欣赏的体验大打折扣。这难道不是小小糊涂吗?那大糊涂呢?放弃思考,不想想这世界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这只是其中之一。

为了恢复酒精对大脑的损伤,我找数学老师要了一本小学竞赛的数学书。整个春季的晚上,我都在小台灯下面认真地做题。直到深夜,合上书本,才发现春月倚窗,满耳都是嫩绿的虫鸣。我还在大酒壶的墙角种了三颗葡萄树,希望自己能重新开始,能像葡萄种子一样长出香甜的果实。

我爸还是一如既往地爱喝酒,一天两喝。我和他没什么共同语言。第一是因为我不喜欢他喝酒,第二是因为他心里想什么,他要和我说什么话,我心里都很清楚,没有必要和他交流。

十一岁上五年级的时候,我家就已经没有钱了。我从小简朴,不需要零花钱,只要爸妈给我一口饭吃,让我的大脑不停地思考。我就知足了。可是没有钱哪来的生活呀!我妈急得整天抱怨我爸一点家庭责任心都没有。她经常像一头无助的绵羊趴在桌子上流泪。我爸也急,因为没钱养活这个家,他喝酒也不会痛快。穷极了,就会想办法。关键这办法是正路子还是歪路子就难说了。我爸找亲戚借钱开始了卖酒的生意。一开始我妈坚决反对。但是我爸说:“全镇都知道我们家住在大酒壶里。镇上的人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我们家。一看见我们家,就会想到来卖酒。这广告都是免费的。”

一来二去,老爸真的把卖酒的生意给做成了。经过那次大醉以后,我对酒精反而不再过敏。自然也不必担心我家都是酒味。三颗小葡萄渐渐缠绕着大酒壶生长。我家也稍微富裕起开。老爸见到卖酒的生意挺好,想拓宽业务。就在我上五年级的时候,去了江南绍兴学习酿造*酒,顺带学习酿造白酒。我曾经是个天才,我爸的智商也不会差到哪去。小学暑假的时候,他学成归来。开始酿造*酒和白酒。为了杀死酒里的细菌,需要经过高温蒸馏。蒸馏时,烧火的青色炊烟隆隆地从洁白的壶嘴里升起。夏风款款地拖动着炊烟,成为小镇上一道亮丽的风景。

你猜的没错,大酒壶的壶嘴就是我们家的烟囱。老爸设计的还算合理,壶嘴朝南。老爸的理念是南天门的神仙最多,没事请他们来家里喝两杯。讨好了神仙,家里就有好日子过了。当初,我看了那个设计图,一声不吭。对着南边也很好,至少烧火的时候,柴草的灰烬不会飘到院子里来。

整个小升初的暑假,我爸都是在造酒。而我负责装酒,我妈负责卖酒。三口之家分工合作,井然有序。老爸联系了一位县城里的叔叔,两人在县城里开了一家直销的*酒铺子,生意也还不错。三颗葡萄树生命力很强,藤上长出像爬山虎一样的小吸盘死死地吸在大酒壶的外壁。到了我初一升初二的暑假,三条葡萄藤就如三条绿龙缠在大酒壶上。夏风一吹,绿叶沙沙飘动,那声音极像细细的龙吟。

我爸和我的初中班主任是小时候的同班同学。没事,就请班主任来我家喝两杯。两个人酒量都很大。喝得尽兴了,就开始吹牛。我爸说:“有天夜里,我睡的正香,突然三楼阁楼的酒瓶子倒了几个,酒像雨一样,洒到大厅里。”

班主任说:“那说明你睡得还不够死。”

我爸说:“我已经睡得很死了。可是一闻到酒香,我就被催醒了。”

说完,两个人哈哈大笑,干了一杯。

我爸说:“我赶快去三楼看了一下,没想到一个白白胖胖的老鼠喝得呼呼大睡。”

两人又哈哈大笑,干了一杯。班主任也不甘示弱,开始放下他那数学老师的严谨性,夹了几片牛肉在嘴里嚼着。用知识分子的话来说,讲故事的时候要先酝酿一下。

班主任说:“去年冬天,你让我尝你酿的*酒。我喝了几次胃都是冷呼呼的。”

我爸笑着说:“你这意思是说我招待不周呗!”

班主任说:“我到哪家喝酒,胃都是缓和和的。只有到你家喝酒,这酒就不打胃里过。”

我爸被忽悠地大眼瞪小眼,疑惑地问:“为什么这酒不打胃里过呢?”

班主任说:“因为呀!只有你酿的酒才走心哦!”

说得两个人哈哈大笑,又干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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